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
第五章 (第14/25页)
才”,诸流竞进,自有权衡,善而能用,恶而能去,舍短取长,人尽其才,除了最后那几年,由于高年健忘之故,受和珅的蒙蔽以外,一切都是他自己做主。仁宗则保护善类,唯恐不至,衡情论法,细心推求,庙号“睿皇帝”,名实相副,因此嘉庆朝的循吏最多,在风尘俗吏中,亦常有杰出之士,傅重庵以外,还有拔贡出身的贵州人刘清,在四川由县丞升知县时,政声即为全省之最。嘉庆元年教匪起事,刘清募乡勇五百人成为劲旅,教匪望影而避。四川教匪头目叫王三槐,为刘清招抚,而总督勒保奏报大捷,俘获王三槐,解至京师,仁宗亲审,问他缘何造反。王三槐回答:“官逼民反。”再问:“莫非四川一省官都不好?”答说:“只有刘青天一个好人。” 仁宗因而命勒保据实奏保,逐渐升至四川臬司。嘉庆十年入觐,赐御制诗:“循吏清名遐迩传,蜀民何幸见青天。诚心到处能和众,本性从来不爱钱。”可惜,如此循吏,只为不耐官场中的繁文缛节,又困于簿书钱谷,因而告病退休。仁宗知道他的隐衷,由文改武,以云南藩司,改授山东曹州镇总兵。这便是仁宗不及高宗之处:如果是高宗,必有不使刘清困扰而能尽其长才的处置,不至于出以由文改武的下策。 至于道光改元,庸暗不明,连“善善而不能用,恶恶而不能去”都谈不上,因为根本不明善恶。而且性情跟明思宗很相像,喜用严刑峻法,但以善恶不明之故,每每摧折好人,除寒透了心的英和以外,督抚中有才干、有治绩的,常在最后遭受挫折。如精敏强识的蒋攸铦,受曹振镛排挤出任两江总督后,嘉庆十年,以处置盐枭黄玉林案,在因病乞假,内召回京途中,突蒙严谴,降为兵部侍郎,以至病殁于旅途之中。 又如那彦成,道光七年办理回疆善后,尽去积弊,赐紫缰、双眼花翎,绘像紫光阁,刊功臣之末。后来回疆复生叛乱,论者借词攻击那彦成,竟诏斥那彦成误国革职,但十三年病殁于家后,复又追念平教匪功,依尚书例赐恤,并谥文毅。然则始终肯定了他的毅力,而竟在垂暮之年,予以严谴,岂非欲速其死。 魏默深这些略近愤激的议论,使得原已深为感慨的龚定庵得了一个结论:“高宗善恶并用,操纵由心;仁宗善善必用,微惜恶恶不去;今上则恶者常得出头,善者每遭挫折。由此可以看世运了。” 有好一阵,龚定庵跟魏默深在一起盘桓,常常是两个人对据一张方桌,一大壶酒,一个“盒子菜”,以箸代筹,指画山川险要,就清军入关以来的大战役,各抒所见,评论得失,往往谈到深宵方散,还不愿归寝,独坐沉思,心潮起伏,壮志未消,精力渐衰,书空咄咄,心有不甘,满腹自信绝非纸上谈兵的筹边伟略,莫非真是就此埋没,随身入土? 苦闷多日,为吉云看出来,终于忍不住发问:“看你心事重重,何不跟我说一说?” “今年四十六了,望五之年,还是一名礼部主事,白首为郎,还则罢了;上面还有员外、郎中,什九后辈,岂不难堪?” “这是世俗之见。”吉云说道,“不应该出自你的口中。” “好,这不说。”龚定庵忽然想问一问,“吉云,你以为我只不过文字胜人而已!是不是?” “我倒不是这么看,文章原有义理、辞章之分,精于义理,就能成为经世致用之学。我看你的几篇杂记,《说京师翠微山》《说昌平州》《说天寿山》《说居庸关》《说张家口》之类,不是普通的游记,光是描写风景,论形势,论建置源流,用兵为政,亦都可参考你的舆地之学,实在是很有用的东西。” “唉!”龚定庵叹口气,“吉云,你我性情上有不投之处,不过,你总算也是我的知己之一。我现在不甘心的,就是虽有筹边良策,毫无用处;纵有抱负,无从抒展。” 吉云不作声,想了好一会儿说:“我们绍兴的乌师爷,你一定看不起,可是,你们杭州的陈潢,莫非你亦不屑一顾?” 这是劝龚定庵考虑,是不是可以作督抚的幕客?“乌师爷”为雍正朝田文镜司章奏,迎合世宗的意旨,使得田文镜宠信日固,但田文镜其人,就为龚定庵所鄙视,乌师爷亦就不值一谈。可是提到杭州的陈潢,龚定庵不能不动心了。 陈潢是康熙朝治河名臣靳辅的谋主。靳辅是镶黄旗的汉军,出仕之途较宽,顺治九年以官学生考授国史馆编修,康熙初年以内阁学士外放安徽巡抚,从此开始了他一生不朽的盛业:治理黄河。 明朝末年,流寇四起,运道断绝。一条黄河,百孔千疮,到处泛滥,由河南到山东这一段,由于李自成几次决口以黄河水灌淹开封,灾害尤为严重。所以多尔衮领兵入关后,一到河南、山东归入掌握,立即派出汉军镶白旗的杨方兴为河道总督。此人是清朝在关外第一次开科取士所取中的举人,到任后全力修堤,疏通河道。一直到顺治九年,身心交瘁,上书请罢官,但治河正有起色,不容他抽身告退,上谕慰留,杨方兴亦勉为其难,一直栉风沐雨,亲自防河督工。 其时有一些言官,联名上疏,建议勘查九河故道,导河北流入海。原来黄河发源于青海,经河套东行一折往南,出龙门至潼关前面,再折而往东,即入河南地界,在与山东接壤之处,复又转向西北,以地形阻隔,一条大河分为九条小河,在山东、直隶之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