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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(第18/21页)
圈都已发红了。 “为什么,为什么?”她不住摇撼着他的肩头,“你这样子,叫人心里惶惶的,仿佛大祸临头了。” “公主!”荆轲拭一拭婆娑的泪眼,垂着头说,“天地无情,人世凄凉。” 这一下把夷姞愣住了。她不知道他怎会想出这么句话,更不明白他这句话意何所指?想一想,依旧茫然不解。所能了解的是,他有感触,他需要安慰。 于是,她从袖中取出一方自用的罗巾,轻轻地为他拭去泪痕。那方罗巾带着粉香和她的体温,荆轲心头一震,慌慌张张地避了开去。 “不敢当!”他顿首相谢。 这样子反使夷姞有些发窘。但是她立刻意识到,这是情感上的一重关,必须打破这一重关头,才能消除距离,因此,她鼓一鼓勇气说:“你过来!” “是!”荆轲膝行而前,距她一尺之地。 “抬头看着我!” 荆轲略一迟疑,抬眼正视。 “把手放随便些!” 这叫荆轲莫名其妙了!“公主——”他喊了这一声,依然正襟危坐。 “你为什么不能拿对待昭妫或者季子的态度对我?”夷姞怨怼地质问。 荆轲懂了她的意思,但仍不能不以礼自持:“因为你是公主。” “但也是女人!” 说着,她把一只手伸了出来。荆轲驯顺地接过来,合掌握在他的手中,然后拉着坐向窗下。 夷姞的眼中浮现了满意的神色,就像一个小女孩得到了一样心爱的玩具那样。 在片刻温馨的沉默之后,她用好奇的语气问:“到底是什么事,叫你伤心得那样子?什么‘天地无情’,什么‘人世凄凉’?叫人摸不着头脑。” “多少时候的感触,今天看了这个地方,又是在你面前,悲从中来,真个忍不住了。” “把你的感触说给我听!”她命令式地说,“不要怕,我会分担你的悲伤。” “知我者唯有公主!”荆轲不自觉地又有些激动了,“我在想,我的感触只有公主能了解,所以我亦只有说给公主听。但是,我实在不忍公主来分担我的悲苦。” “那是无可奈何之事!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,我不但已注定了要分担你的悲苦,而且——”夷姞忽然换了句话,“你说吧!心里的悲苦,说出来就消失了。” “我记得太子初次带我来看此地,那是一座失修的离宫,从倒坍的墙垣中望进来,一池污水,荒凉不堪,谁曾想到有今天这等华丽的构筑,清幽的景致?” 夷姞心想,就凭这一丝感触,也值不得痛哭流涕啊!自然,他还有深一层的看法。于是她点点头说:“你管你说下去!” “今昔之感,不必亲历其境,以此例彼,可以想象得之。遥想当初——也并非隔了多少年,就是公主儿时,这里雕栏玉砌,闳壮非凡,但也不过十年光景,在我初见此地时,是残垣败壁,岂不令人感慨不胜?” “人世间的兴废,原快得很。而且,那也是过去的事了。”夷姞举起一只玉样白的手,在空中画过半个圆圈,“你我只记取眼前!” “正就是记取了眼前,才叫人觉得‘天地无情,人世凄凉’!”说着,荆轲黯然低下头去,用一种空虚得近乎绝望的声音自语,“我一死倒是容易,只想到公主,他日重来,对着这里一片残荷败柳,想起今天的珠帘明灯,其情何堪?” 这一番独白,叫夷姞震动了,原来他那滚滚热泪,竟是为她而流的!到此刻她才知道,他的用情之深,超过她不知多少倍!而他还只当是自己的感触,不忍说出来,怕害她伤感。世间竟有这等痴迷的人,若非亲历,令人难信,但她居然亲身经历了!她不相信世间再有一个荆轲,即使再有一个荆轲,未见得再会对一个叫夷姞的女子,说出这一番话来。然则今日的遇合,实是千古无二的奇遇。 “轲!”她真个心满意足了,仰望着烨烨的灯火,心魂飞越,简直不知人间何世。 “公主……” “不要叫我公主,我是你的妻子!” “啊——” “没有听清么,我再说一遍:我是你的妻子!” 荆轲有些迷糊了!看她含着笑,眉眼口角,竟略有轻佻的神气,莫非在开玩笑?转念一想,此是何等之事,岂可以开得玩笑?于是荆轲震惊得手足无措。 “公主……” “夷姞!”夷姞大声纠正他的称呼。 “不!我还是该用尊称。公主,此事不可儿戏!” “什么?儿戏!”夷姞的语声,竟似盛怒,但随即换了平静的声音,并且致歉,“噢,我错了,我不该用这样的态度跟你说话。你听我说,我早就细想过了,你的拒绝,在我意料之中,你的拒绝的理由,我也完全明白。我再告诉你,我们的婚姻,多半不能得我哥哥、嫂嫂的同意,自然也不会有盛大的仪式,这些我都想过了,想得很透彻。那一切我都不在乎,除却荆某,我不能嫁任何人。我志已决,你最好不要跟我争辩,那是徒劳无功。” 荆轲被她搅得六神无主,茫然地看着她,好久才说了句:“公主,我万万不能从命!” “哼,”夷姞微微冷笑,“你嘴里这么说,心里不是这么想。” “出于至诚,心口如一。” “你心里也